2020年10月19日 星期一

《永康街的因緣際會》

 《永康街的因緣際會》

我不曾住過這裡,但它方圓一里卻與我牽扯一生,求學、落難、吃喝、談戀愛,第一次當爸爸...甚至連小孩都在此地就業數十年,這裡是我一生中除了西門町之外最熟悉的第二個地方。
【一、緣起 - 永康公園】
60幾年前,義務教育僅六年,換言之,當年想讀初中是要參加聯考的,而且錄取率超級低(20%以下),當年是我母親從極盛時期,忽然間墜入深淵的當頭,被迫從大稻埕搬到台北的最南端,鄰近光復橋,當時新店溪尚未築堤防,因此每逢颱風必淹水,這裡被稱之為「加納仔庄」,母親憑著一股毅力一家五口就在此地自行在公有竹筍園地搭屋而居(也就是違章建築啦)。而我正值該上國小的年紀,一路從雙連國小-東門國小轉到此地的東園國小,小1-小3是由一位王姓女老師(後來在該校以校長身分退休)任導師,印象當中這位導師並不喜歡我的加入,也認為我不堪受教、因此,我也極盡頑冥不靈,很早就被定位為放牛小孩,升小4時,王老師想藉暑假家庭訪問逼迫母親讓我轉學,一副氣勢凌人的樣子進門,卻哭著出來,我是個小孩子懵懵懂懂也不知發生何事?反正小4一開學我就被換了一位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的年輕導師,這位導師 - 紀文隆老師,是我一生中的恩人和貴人,因此,我永遠記得他的大名,但是我已經忘記他是怎麼開導我的,最重要的是:初中聯考前我居然在整個台北市的模擬考中列第22名,同時也是學校的第一名,當時是要在校門口張貼榜單的,眾老師和家長皆嘖嘖稱奇,直呼...哪有可能?但不管怎樣,我記得當時我是自己一個人走路到西門町附近衡陽路的中山堂去接受市長獎(記得是吳三連市長)的表揚的。
後來我也順利考上大同中學,母親的高興都是默默記在心裡的,我起初也都是乖乖地轉2班公車去上學,我家在南學校在北,來回就要花上3小時。有一天母親居然牽了一台嶄新的幸福牌自行車給我,天啊!在當時那可是有錢人才買得起的!母親天生就是一個專門完成不可能任務的人,怪不得從小到大,我們四個小孩都當母親是英雄。
從「加納仔庄」到「長春路大同中學」,坐公車會繞來繞去,騎自行車則可以找捷徑,一趟大約只需半小時,其最短路徑必經永康街,有時我也會在永康公園休息一下或吃吃喝喝,因此,永康街及其附近經常是我駐足的地方,當時約莫十二三歲。

【二、be in trouble - 落難(1) - 懵懂無知】
母親是長女,未嫁之時,因外公每天需耕作和整理一大片果園;外婆則須上山採茶葉,因此,照料和管理一群乳臭未乾的弟妹就落在我媽的肩上,或許是天資不差吧,否則這項任務簡直比管理一個公司還難,但也因此成就了母親獨立自主的堅強毅力和果斷力。
依長輩之意,母親原本要嫁給一位在地的老師,但當時母親認為經商的人比較有出息,因此就與一位三鶯鄭姓仕绅結縭,並且一起在香港、廣州、上海等地經商,俗稱「走水ㄚ」。在一趟上海商旅之行時,所搭輪船因戰事之故,被迫停滯外海無法上岸,最後輪船也因戰事被擊沉,當時母親並未隨行,而是待在根據地廈門,照顧二個小孩和人蔘店鋪。不久,國共內戰吃緊,廈門瀕臨淪陷,母親在未取得船票之下,毅然帶著二個雉兒搶搭輪船,千辛萬苦地橫渡黑水溝回到台灣。之後一二年期間,母親憑藉過去在商界的人脈以及堪稱寬裕的手頭資金在大稻埕經營所謂的「錢櫃仔」,當時國共內戰戰備補給需求甚殷,二岸來往頻繁,因此,母親亦曾風光一時,我也在此時出生。不意隔年政府執行「4萬舊台幣換一塊新台幣」的政策,卻讓母親的經營頓時陷入困境。
以前的人很信「王祿仔仙」,孩子一出生就會拿著生辰八字去算命,那位「算命仔仙」看著生辰不諱言直呼:這個囝仔雖然有四兩二,命可能長但不重,雖不言禍害,但絕非富貴。他對母親的結語是:這個囝仔嘎你緣淺。母親乍聽一氣之下將出生證明右下角的生辰紀載當場撕掉,這一撕,我的生辰日期至今猶然是個謎。母親絕口不提,過世之後,我也問過我爸,但他雙手一攤一副「莫宰羊」的姿態,卻也道盡男人的不負責任本色。有此一說:報戶口時,戶政人員不見右下角的生辰日期,母親隨口一說「襯採啦」,鬧了半天,戶政人員哪可能拗的過我母親,只好選一年當中的中間值7/15權充。他認為一年當中七月是中間月,而一個月的中間日是15號(其實一年的中間日是7/1)。我自己則比較貼近應該是農曆7/15,依稀記得小時候母親與親戚談論時曾言及:我是「大家正在無閒時,出來湊熱鬧」的。
我一生遷徙不下十次,至今仍記得小時候家裡的門牌號碼,這是老天給我的恩賜,也是我唯一的長項,我對「關鍵字」或「關鍵事」記憶清晰而持久。當年母親流落到「加納仔庄」時,一家五口的生計如何張羅?除了犧牲我大哥的學業,讓他13歲就去當童工之外,也常尋求土城娘家的物質資源,此外,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我曾經陪著母親到信義路三段新生南路交叉口,當時是小美冰淇淋店附近,帶著一堆的票據,要求債務人履行當年在大稻埕時所積欠的債務。現在想想,那個地方不正是永康街的隔壁嗎?

【二、be in trouble - 落難(2) - 冥頑不靈】
1925-1966台北橋為七段橋身的鐵橋,中央為車道,兩旁為步行道,並以「鐵橋夕照」成為當時台北八景之一。當年不要說冷氣機,連電風扇都尚未普及,因此,炎炎盛夏的酷暑對台北盆地的居民而言是一項嚴酷的考驗。當時我們家就在台北橋東側出口的涼州街,有一天晚上,實在是熱到受不了了,母親突發奇想,帶著三個小男孩(當時小妹還沒出生),和一席涼蓆,就在橋上的步行道睡了一晚,橋上涼風徐徐,印象中當晚一家人都睡得很舒服,以現代人的眼光而言,這種行為根本是瘋狂。但母親執行這種不可能的任務何只這一樁,奇怪的是,她每次都能成功,難怪我們三個小孩永遠當母親是英雄,或許我們多少都具有那種「末路狂花」的性格基因吧。
母親讓我的二個兄長承擔相當程度的擔子,大哥初中聯考落榜,因此13歲就當童工;二哥在課餘則在雙連三叔的店舖裡幫忙,多少都減輕了母親的重擔。母親心裡常認為我已經被算命仙認定是「歹命囝仔」,因此,對這個小兒子的要求標準就只是讀書、吃飯、睡覺,因此經常在庄內幹些壞事,抽菸、撞球、打架,層出不窮,有時大哥氣到想出手教訓我,但都被母親阻止,她就只是笑著遠遠站著看,而我也心知肚明,嚇得半死,馬上回家乖個三兩天。
有人說,男人有"車"就會作怪,依此,男孩有了"腳踏車"就會變壞,應該也不會是例外。母親和兄長為了張羅家計,每天都忙到累出病來了,實在也管不住這匹脫韁野馬,我早已忘了"讀書"這回事,每天和一批狐群狗黨騎著腳踏車幾乎踏遍台北的每一塊土地,雖只是懵懂無知、冥頑不靈,並無其他不良意圖,卻已是「準犯罪行為」的徵兆。在剛升初三那一年終於出事了,我跟前後座位的某一同學,早有嫌隙,有一天也忘了是為了何事,雙方竟約在校區偏避的地方準備單挑,當時我幾乎不當一回事,但對方可是早計畫好的,一陣扭打之後,我蠻力地從後抱住對方,對方也無力掙脫,不意,從旁冒出另一位同學,將一支早已準備好的扁鑽交給對手,很快速地朝後抱的我刺,還好出手不重也沒刺到腹部,僅傷到有較多肌肉保護的大腿,雖血流不止但還好沒傷到筋骨。
照理我是受害人應該不至於被趕出學校,但校方一致認為,我這種懵懂無知的小孩仍是個危險分子,因此決議將三個當事人全部開除。在此情況之下,公立學校當然不會收留,就連私立學校也拒絕,正當我自己找不到願意收留的學校,而打算到一間補校去插班之時,母親也不知從何探聽,僅將註冊費用交給我,讓我到東方中學報到。一般父母在此情況之下都會放棄這種小孩,但母親就是不服輸。當天晚上我站在小板凳上罰站聽訓,母親說:「你今天的註冊費足夠我們一家五口一年的生活費」,就這句話,我羞愧地整整乖了一年,後來居然還能考上北商,也真是一項驚奇。所以我初中是在信義路三段的東方中學畢業的,而那個地方離永康街不過幾百公尺。

【二、be in trouble - 落難(3) - 年少輕狂】
1960年代末期以前,台北僅指淡水河以東、基隆路以西、新店溪以北、基隆河以南這個區塊。別說木柵深坑,就連士林、北投、港湖、景美都不在範圍之內。當年人口集中在淡水河沿岸,東區的開發也僅止於忠孝東路四段,現在的地標101仍一片荒蕪。
新店是台北通往宜蘭的交通要衝,鄰近山區伐木業發達,因此而有台鐵的萬華-新店線,當年一入夜,一過公館台大之後,一片漆黑杳無人煙,想去新店除了苦等班次稀少的台鐵之外,也只能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搭坐到回程的三輪人力車。當年人民雖普遍地生活困苦但每逢拜拜請客卻不落人後,一年一度的大拜拜,例如萬華的農曆10月23日,那可是萬人空巷、熱鬧非凡。大拜拜除了感恩神明之外,更表示"人面",家裡來的客人多,表示"人面闊",因此為了顏面,大多數民家都會不計生活有多艱難,當天鐵定賣力演出,甚至會為了拉客人而大打出手。有一年新店大拜拜,就跟一位同學夥同到他親戚家吃拜拜,黃昏不到萬華火車站已盡是人潮,可能台鐵加掛車廂有其困難,才三節車廂根本無法滿足需求,開車前就有民眾陸續爬上車廂頂上就地而坐,就這樣我和同學也依樣畫葫蘆,看似很危險,但內心卻興奮莫名,覺得非常刺激好玩。台鐵迫於無奈,也只得以龜速開往新店,沿途還可跟路人招手實在有夠「秋條」。前言當我被大同開除正愁無校可讀時,有位狗黨同儕介紹我去位於汀洲路他正就讀的補校插班,我問他你們學校有啥好玩的,他說:空氣好,上課時還可以跟火車旅客招手「Say Hello」,經此一趟驚奇之旅,還真證明,其所言不假矣!
【註1】以上有關「車頂坐人」一事,純屬作者個人60年前午夜夢迴之模糊記憶,誇張成分居多,不代表真實情況,祈讀者一笑置之。
【註2】作者性格懦弱無能,一生大部仰人鼻息難為主,想著這款「枉費」代誌,實在真「了然」。經常有善良的第三者提醒我,別將私事公諸於世,落人笑柄。我大多接受也會踩剎車,但有時總覺得「好假」而心有未甘。2012年是個人相當落寞的一年,但也寫了為數不少,至今仍會沉浸於孤芳自賞的文章,今年那種躍躍欲試的感覺怦然心動,有一種想要回歸「末路狂花」那種「寧瘋不苟」的激情本色。因此,我執意為自己留下一些回憶,勢必會將這長篇自述寫完,但會謹言慎行以不傷害他人為原則,至於何時刪除,則另當別論。

【二、be in trouble - 落難(4) - 墜入深淵】
在我轉學到東方之前,都已經是初三了,連英文26個字母的辨識都有問題,對於功課可以說是「慘!慘!慘」,但初三有一門新的數學課「幾何」,我卻是情有獨鍾、意興盎然,有一天,二哥在指導我的功課時卻開了尊口直誇我邏輯不差,幾何證明題雖跳脫傳統卻「解」的很有創意,能被這位從小拿第一誇獎,可說是一種幸福,得之不易啊!或許因為這樣,我在以後的學習過程中數學課幾乎都是我的長項。同班同學中出了二位名人,演藝界的小生唐威(唐肇津),他也是該年的轉學生,我們坐在最後面的同一桌椅,他比我年長多歲,家境應該不錯吧,便當裡都是大魚大肉的,但說也奇怪,印象中雖坐在一起卻好像從未交談過,可能是「不同掛」吧;另一位是卜大中,留學過美國名校維吉尼亞大學,回國後成了新聞界的名人,我們班「本省掛」寥寥無幾,因此,我也「玩」不起來,只好「玩」功課囉!記憶當中,我是永遠的第二名;而卜大中總是第一,他是班上唯一考取高中-復興高中的,我則進了堪稱職校第一的北商。
北商對基礎會計人員的訓練是有一套的,簿記帳冊連格子都要學生自己畫,分錄的說明欄也要詳實填寫,好處是:基礎扎實,但對我卻是一種折磨,平時作業中我從不這麼搞,但考試時,記憶中我從未考過低於100分的,換言之,這種只需四則運算的會計學對我而言,實在是太簡單了。另外「珠算」也嚴格要求高一就要「二級」檢定及格,也難怪我二哥畢業時已經是「段級」了,但對我這種粗手笨腳的人而言,珠算、打字簡直比登天還難!因此,翹課成了我的選項,成天騎著腳踏車混跡西門町,大壞事沒膽做;小過一籮筐,高二就被勒令退學了。
發生這情況,我媽仍不放棄,開始調兵遣將。先是探聽到可以轉學到市商,再則打算登門拜訪市商校長以爭取同意,我大哥和三舅是母親的馬前卒,雖多次造訪仍未徵得同意但已獲悉一些相關資訊,在一切成熟之後,換母親親自出馬,我只是傻傻地跟在後頭,在大約一個鐘頭的交談之後(詳細內容我也不懂,但不脫「牽親挽戚」,讓對方感覺都是自己人),校長邀我們用餐,母親是聰明人,馬上跟校長要到了一些註冊的資料準備走人,校長不但客氣地作揖還親自送客,看在我這個懵懂的小孩眼裡,對母親簡直是崇拜到五體投地。
古人說:「學好三年,學壞三天」,人一旦惡習養成,一時之間是很難扭轉回頭的。我也不知是如何畢業的,總之,不外花言巧語、博取師長學校的同情。畢業之後,母親千方百計拿家裡的生計當學費,讓我到補習班準備大學聯考。而我卻成天在西門町吃喝玩樂、看電影、抽菸、撞球、打架鬧事,甚至拉幫結派,自己把成都路大世界戲院對面的白雪冰果室當聯絡地,自劃愛國戲院以北、峨嵋街以南為地盤壓榨戲票黃牛,這已經不再是「貪玩」而已,而是「犯罪」行為,因此多次進出派出所,都是母親派大哥領回的,最後一次母親早因操勞過度感染肺結核躺在馬偕醫院奄奄一息了,因此通知我爸,住家雖離派出所僅幾步之遙卻久久不見身影,法官裁定送往愛國東路一號,不久傳來摯愛的母親過世的訊息,頓時痛不欲生羞愧不已,這是我人生最悲慘的一刻,也是我重生的轉捩點,而那個讓我短暫「蹲」過的地方,離永康街不過數百公尺。

【三(1)、fall in love but come to the end - 墜入愛河卻走到盡頭】
老天爺通常是公平的,就算再怎麼不堪的衰人,也會有一段人生的黃金歲月,而我雖「百孔千瘡」卻擁有比一次又多一次的「黃金十年」。但所謂黃金歲月不過是不愁吃穿,一切順遂如此而已,對於寫作者而言其「戲劇張力」不足以展現「衝突挫折」的人生歷程。因此我會略過這段。但介於二者之間,卻是至今仍午夜夢迴、魂縈牽繫的柔情蜜意。
【摯愛離開後,日子難拼湊。北風輓歌奏,颼颼是時候。】
【秋意上心頭,葉落惹人愁。摯愛的人啊,是否可停留。】
Joseph騎川崎經永康公園,在金山南路加油後,穿梭在師大邊緣的巷弄間,小心翼翼將愛車停妥,這裡已貼近羅斯福路二段了,民家大多改成簡陋的宿舍出租給窮學生居住。一排狹窄長廊隔成十數間小小的私人空間,僅有一間衛浴供大眾使用。但再小的空間對小情人而言,卻是彼此更能貼近的甜蜜小窩。Joseph有時會溜進Emma宿舍的房間,躺在一張單人小床上等她上完晚上最後一堂家教回家盥洗之後,再等待入夜沒人時,躡手躡腳輕輕地去浴室準備用水讓Joseph洗澡。Joseph感覺今夜氣氛有點詭譎,龜縮的身軀睡久了感覺有點麻木,起身伸展時卻突然在寫字桌上看到一張紙條,「我到梨山整理思緒,別跟來」,一看頓時嚇得魂魄四散抓起外套衝出室外。Joseph和Emma是小學同班同學,青梅竹馬也曾一起搭公車上學或膩在一起吃喝看歌仔戲,彼此情深只是沒吐露而已,Joseph知道「別跟來」代表還有希望。Joseph畢業之後,名為上補習班準備大學聯考,實則騎著川崎四處溜達流浪,因此機車後座,毛毯、繩索、雨具、手電筒甚至收音機,一應具全,一副準備浪跡天涯的配備。Emma是個乖女孩,初高中就讀北一女時就已經展現在理科方面的才華,考上師大物理系後更被列為教育部重點栽培的對象。家庭不算富裕因此兼了二個家教。
已經深夜了,台北到梨山最安全妥當的路徑應該是南下豐原再橫切中橫,但Joseph是個自以為是的愚人,為了節省路程他選擇走北橫再縱切上梨山。一過三峽大溪進入台7線北橫路段時,Joseph開始後悔了,一路都是碎石路,進入復興加油站已是凌晨三四點,自行換了火星塞和機油之後,不得不在此等待7點加油站開門,否則剩下的油量不足以到達梨山。人一急再怎麼鬼靈精怪也會出錯,再出發之後Joseph竟錯過了右轉縱切台7甲線,繼續台7線往東直奔宜蘭,待發覺不對時已進入宜蘭縣境,轉頭回去時機車後座卻因碎石路的顛簸而斷裂,還好有繩索再加上有先見之明預購了一桶十公升的汽油,就這樣恍恍惚惚也順利到了梨山賓館,但離預定時間已足足晚了三個鐘頭。櫃台說Emma隨團到風景區了,大約下午三四點才會回來,還好隔壁新開了一間保齡球館,「幹」簡直是搶錢一局50元,台北最貴不過35,意興闌珊地玩了幾局之後,有點睏了但時間還早,只好在lobby的角落休息區假寐,但內心彭湃實在無法休息而眼睛卻直盯著櫃檯,一陣痛苦的精神和體力折磨之後,終於眼睛一亮,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在前方,Joseph興奮莫名,心臟都快掉下來了,腳也快衝出去了,但內心那顆微薄不值錢的「自尊」卻像一塊巨石一樣重壓在Joseph的身軀,他只能目送Emma的離去。Joseph卻仍在喃喃自語:如果...至少她會讓我載下山吧,因為Emma在我的心目中是如此的柔情蜜意。
【註】後來Emma申請到全額獎學金遠赴美國留學,Joseph也當兵去了,從此音訊杳然。

【三(2)、fall in love but come to the end - 墜入愛河卻走到盡頭】
【孤獨的長廊,輕輕的腳印,足音慢慢地由遠而近。】
【而你的輕言細語卻響起耳際,如此熟悉那麼細膩。】
Joseph退伍之後,憑著在軍中學到的電子技術在長春路一家汽車音響代理商謀得外務員一職,這也是Joseph第一次自食其力。公司訓練員工甚嚴,一早得先像軍隊一樣列隊聆聽董事長及各級主管的訓示才開始一天的活動。這家日本代理商特別強調禮儀,每天西裝筆挺也學會如何在3分鐘之內打好一條領帶,如何正襟危坐,也學會如何跟客戶建立關係、如何管理客戶帳冊、如何收回款項等會計工作,下班前還得寫完工作日誌,詳述工作內容並預定明日行程可說是馬虎不得。正因為如此Joseph開始步入正軌,過著朝九晚五的規律生活。當時台灣正值經濟起飛的年代,社會繁榮需求甚殷,汽車業蓬勃發展,電子業也開始萌芽。或許是Joseph本身資質不差加上穿戴起來忠厚老實也算是人模人樣的。沒多久就升任音響課第一組組長,專責第一大客戶-國產汽車公司的業務。而當時對應的經手人喜歡跑舞廳,這雖非Joseph所好卻也應付得宜,反正跟著跑就對了。
有一次日本廠商派員來台交流,課長礙於已有妻小,這種「交陪àn-nāi」的「代誌」就委由Joseph代行。當時交際應酬的好地方不外林森北路6-10條通,鄰近的錦州街入夜之後更是通火通明、五花十色、光彩奪目,新興日式居酒屋鱗次櫛比、目不暇给。Joseph依課長指示走進一家外觀盡是日式風格的Club,二人腳都還未踏入已是鶯鶯燕燕不絕於耳,熟悉的日語招呼聲讓日本友人彷彿回到家鄉一樣那麼自在,一陣酒酣耳熱之後,他早已忘了Joseph的存在,自個兒和小姐們玩的好不樂乎!Joseph這方面顯然稚嫩,只好躲在一旁「與菸話淒涼」。正當窮極無聊悵然若失之時,忽聞一陣幽香撲鼻,一襲黃色洋裝配上白皙肌膚玲瓏有緻的妙齡美女,遠遠地帶著柔美善解人意的微笑輕輕緩緩地朝Joseph走過來,Joseph怦然心動,瞬時已將先前的落寞拋之九霄雲外,若非先天深邃的雅緻五官,一般人哪能配的上鮮豔醒目的黃色洋裝,這根本是仙女下凡。Rebecca先是邀Joseph跳隻舞,雙方話不多耳鬢斯磨,猶如一對熟識的情侶那樣的纏綿。Joseph將Rebecca像珍珠那樣渾圓的美臀托的更近,如漆似膠再也不讓她離開,Rebecca也無意掙脫反湊近耳邊輕聲細語近乎噥噥喃喃地說:「哥哥...哥哥...哥哥...好帥」。
【註1】Joseph之所以一見如故...乃因得知Rebecca孩提時曾住過同一庄頭...因此話題不斷。Rebecca因職業之故,凌晨2點下班之後已是醉醺醺...通常會搭小黃回住處...但此後的三二月期間,Joseph執意以機車接送...方便回住處後幫她洗去一身的酒臭味,待Rebecca熟睡之後才離開,二人相知相惜而建立起一段互信的深厚情誼,期間Rebecca的情義相挺,無所求的幫Joseph度過多重難關,她是Joseph人生歷練的一盞明燈,多方教導Joseph如何體恤別人培養慈悲心,難道這是慈悲老天爺的憐憫所派來的天使,Joseph無從得知,但短暫的因緣卻是Joseph「化暴戾而為謙和;化放浪而為穩重」的轉捩點,Joseph的心理層面逐漸由幼稚而趨成熟,因此有了人生的第一個「黃金十年」,每逢夜闌人靜Joseph總是浮現恩人的倩影黯然神傷。日後雖因種種因素各奔西東,但知音難尋,彼此掛在心頭,卻是實情。這是Joseph第一次出入風月場所,也因Rebecca之故,從此不再涉足。
【註2】Rebecca的住處離永康街不遠,因此經常駐足這裡吃吃喝喝。

【四、初為人父】
九月的烈日依然燦爛,依公司對外務員的禮儀規定,雖可脫去西裝上衣但仍需結上領帶,還好騎上機車和風習習還算舒適。快接近中午了,Joseph準備拜訪完最後一家客戶後回公司休息,機車都未停妥客戶老闆娘卻興沖沖地告知,「快回公司,恁某生啊!」其激動的語氣好像她要當「阿嬤」似的,回公司後課長也是這樣,不但准假到隔天還將其座車借給Joseph以方便接送。而Joseph自己卻像個傻子一樣,惶惶然不知所措,原來男人第一次當爸爸竟是如此張皇,儘管內心掩藏萬般的雀躍。
【第一次感覺到當爸爸的榮耀】
儘管麥當勞在台北設店之時,對於習慣滷肉飯的台灣人不但口味不合其價位也嚇人,但對小孩而言卻充滿吸引力,店內的遊樂設施也極盡完善,因此Joseph也因女兒之故,假日不再是西門町,而是走進麥當勞、逛公園。有一年雙十國慶晚上在中興橋上施放煙火,黃昏不到,河岸邊早已擠滿群眾,幾乎連轉身都有困難,可謂摩肩接踵。Joseph感覺出女兒對煙火炫麗的渴望,索性將女兒扛在肩上,果然視野大開,女兒興奮的尖叫聲,同時也滿足Joseph的為父榮耀。
永中和福和橋下,一片空曠卻綠意盎然,吸引不少遊客攜家帶眷,或嬉戲遊玩或駐足野餐或尋景拍照,好不愜意。Joseph住家離此不遠,某天假日正與三歲的女兒在野地踢足球玩的不亦樂乎,一個帶有藝術氣息的中年男子趨近Joseph身旁說:「可否為我們父女拍些運動沙龍照」,Joseph感覺出男子的誠意,一口應允,Joseph原以為幾十分鐘就搞定,不意卻是個不小的陣仗,光是布景和攝影器材就令人眼花撩亂,或許是真的累了吧,完工之後,原本一再賴皮不想回家的女兒竟趴在Joseph的胸膛,不出幾秒鐘,聽著爸爸的心跳聲睡著了。這種被信任的喜悅油然而生讓Joseph內心充滿初為人父的幸福。
【註1】女兒是在羅斯福路南昌路一家婦產科出生的,離永康街不遠。
【註2】女兒的「運動沙龍照」被該照相店當成「櫥窗廣告」數十年。
【註3】女兒年長之後,在永康街的隔街 - 金山南路,從事室內設計總監的工作,自立門戶之後的公司也設立在附近的信義路三段,這是這篇自述中Joseph唯一未曾參與的部分,但冥冥之中卻與永康街息息連結,耐人尋味。

【五、吃吃喝喝(1) - 義薄雲天 - 學長學姐的呵護】
認識學長和學姊並非求學之故,但二人大Joseph約莫十歲,初次見面時他們都已是博士候選人,故一開始就習慣這個稱謂。學長是北斗人,記得有一次開車去他家,地址寫的是12號,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門牌10號的地方,卻足足花了半個鐘頭才到他家,可見其荒僻之程度;學姊則是白冷人,長的是一付嬌滴滴的羞澀模樣卻跟山豬賽跑過,有一次帶我去他們家的果園,天啊!竟然要坐「流籠」越過大甲溪,對於Joseph這個台北人早嚇呆了,哪敢過去?它們二人卻趁Joseph不注意時強推過去,為了這件事,即便再深厚的友誼也差點鬧翻。其實這三個人臭味相同,跑遍台灣各地包括溪阿縱走吃喝玩樂幾乎都在一起,早已培養出形同手足的情感。Joseph和學姊個性相若,都是O型直來直往,二人也是經常「大小聲」吵翻天,還好學長理性沉著,一直充當調和的腳色。學姊是學長的摯愛,從留學以來一直都是學姊的守護者,Joseph也感同身受,平常三人在一起,沒事時他總是在一旁;有事時則馬上衝出解圍。
但是您很難想像,當時學長和學姊的身分卻是Joseph老爸的貼身保全,二人都是孤兒,從小自力更生,拳腳功夫了得加上一身膽識,很早就獨來獨往在江湖闖蕩,二人的IQ據說都是高深莫測,幾乎不曾聽過"江湖人"還能考上公費留學,二人在美攻讀電腦科學(Computer Science)碩士,是網路科技的先驅者,巨擘比爾蓋茲當時還在中學求學呢!學姊的碩士論文「電腦模擬(simulation)」至今仍是學習「雲端運算」的必讀文章;學長專攻「隨機漫步假說(Random walk hypothesis)」也是一絕,其繁複的數學運算和推演,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據說是在1970年代受邀回台參與「管理科學」的籌畫並且是公費博士生。當時的博士學位並非學校授與而是「國家博士」,不但學雜全免而且提供相當程度的生活費,因此每年授予的名額固定且有限,即便論文通過也得排隊候補。候補期間不但取消生活輔助且不得兼職,因此之故,而與Joseph結了一段不解之緣歷久彌堅。
當Joseph的老爸風平浪靜之後,學長姊和Joseph成了「閒人」。Joseph當紅,正在享受人生黃金十年,沒任何職務只管收房租當收入,當時民間平均月薪不過數千,Joseph卻在西門町有十間套房每月一間七千可收。因此學長姊的日常都是Joseph罩著,三人最常做的工作就是替Joseph老爸旗下的貿易公司,開著九人座的馬自達廂型車到大肚龍井一帶帶回整車的免費手工裝飾品樣本寄給國外廠商。當年高速公路只通到中壢,有次學姊開車正當風馳電掣,以時速90當成市內緊貼著前車時,忽聞Joseph喝令路邊停車,學姊也嚇傻了但卻乖乖地換手,一路上再也不是談笑風生而是三人同時噤聲,由此可知,雖然在程度上Joseph遠不及學長姊,但很難想像老大卻是Joseph,讀者若以「金錢論英雄」則大錯矣!雖「食人一口,還人一斗」確實是學長姊「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生活態度,但背後卻隱藏一層更深厚的「讓步」寬宏胸襟,Joseph並非不察而是心知肚明,學長姊早已視其如親人像親弟弟一樣的呵護著。

【五、吃吃喝喝(2) - 想吃 - 自己洗碗 - 1970年代的永康街牛肉麵】
197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外銷暢旺內需亦殷,幾乎所有行業都是一片榮景。Joseph的老爸「閹雞趁鳳飛」。從「塑膠粒仔」做到「貿易公司」;從「汽車代理商」做到「汽車修配廠」,幾乎無役不與,一副標準「田橋仔」的心態,只要身邊的人提議就儘管出資卻都委由他人經營,其顢頇的程度已到了「糊塗、不明事理、阿舍仔」的境界卻樂此不疲。不過幾年光景,散盡家產不算意外,就連樹林紡織工廠歐巴桑的煮飯薪水也積欠,Joseph只好代償並結束所有相關工廠的經營。
在桃園代理美國LTD進口車銷售的「汽車代理商」原本欣欣向榮,不意日本豐田挾其小車的優勢席捲台灣進口車市場,「汽車代理商」只好轉型成「汽車出租商」專門服務來台旅遊的日商,最後淪落到松江路底開起「汽車修配廠」專門收購民間的裕隆車改裝成計程車。廠長是Joseph老爸「換帖的」,有「𨑨迌人ㄟ氣口」卻「忠肝義膽」,汲汲營營將修配廠經營的有聲有色。廠長無子嗣,因此視Joseph如子,雖說Joseph有點怕他,不如說對其「殷殷教誨」打從心底的尊敬,因此都是以「阿叔」尊稱不敢放肆。Joseph經常待在廠裡,對汽車修配一竅不通,正經事啥也幫不了只會偷偷地找工人打牌,還好廠長一進門馬上溜到隔壁。隔壁是豐田的保養廠兼五十鈴(Isuzu)小卡車的停置地,進出頻繁。當時Joseph鍾情於其會計小姐,所以「移車」整治場地Joseph都是自願性的搶著做,雖不曾開著上路卻對小卡車的操作「如臂使指」地熟練。
有次貿易公司急著將一批音箱由花蓮港出口,音箱工廠在楊梅,Joseph是閒人,因此「押車」的工作就數Joseph最適合。當將音箱裝滿整卡車準備出發時,收音機卻傳來「颱風過境東北角,蘇花公路封閉」的訊息。Joseph請司機改走中橫,司機老大卻頭也不回地逕自離開,Joseph呆若木雞但內心卻燃起永不退縮的堅強意志,倏驚這不正是最熟悉的Isuzu嗎!遂在廠區周圍繞了幾圈,主意已定立刻打電話給學長姐,他們二人大概也太悶了,不問事由,沒多久隨即趕到。就這樣,三人完全忘記「無照駕駛」這檔事,沿著台3線一路嘻嘻哈哈跟著卡匣哼著Johnny Horton的流行歌曲North to Alaska(https://reurl.cc/k0pqAq),就像三個小孩正在遠足一樣的興奮。三四個小時之後抵達熟悉的中橫入口-東勢,買了一堆檳榔和咖啡後直奔學姐的家-白冷。梳洗過後準備就寢,看著電視三人幾乎同時衝出室外,說也奇怪東北部刮著颱風,而這裡卻明月高掛,見此景象三人哪按耐得住,「惡向膽邊生」索性一路殺到花蓮,管他什麼月黑風高。到達目的地之後已是晨曦初透,卸貨後店老闆也空出一間房間讓三人就寢,但不見司機內心一陣狐疑遂打電話告知台北的貿易公司經理,經理是Joseph當兵認識的,台大外文系的高材生,奉公守法堪稱菁英分子,哪勘這種驚嚇遂拜託店老闆「將我們三人逐出」免得睡飽之後,一定又是原車回台北。三人只好搭第一班火車回台北,當時慢車的座椅是直條形的,早上也沒幾個旅客,三人遂各據一方夢周公去了。熾熱的夏日陽光偶而穿透車窗睜開Joseph惺忪的睡眼;吵吵嚷嚷的喧嘩聲響起耳際,仰身一望月台寫著「猴硐-暖暖」,原來是一群學生上車了,眼睛直盯著「直條條」躺著熟睡的學姊,他們大概一生沒見過如此不羈的嬌滴滴美女吧!不知又過了多久,三人被一陣刺耳的噴水聲驚醒,原來他們錯過了下車,火車正停在邊側軌道上洗車呢!三人趕緊逃出車廂跨出月台,這裡是華山車站,學姊驚魂甫定卻興奮地說:「走!我們去吃世界上最美味的牛肉麵」。十分鐘不到的計程車程已經來到永康街,一進店內,滿桌狼藉卻滿室撲香,學姊好像是服務生似的,收拾好一桌的湯碗說:「想吃!自己洗碗」,天啊!原來店家光棍一人,只負責預先滷好的一鍋牛雜湯和煮麵,其他一概客人自己來,Joseph無法敘述牛肉麵的好吃程度,只能說:其「唇齒留芳」的餘味讓後來遠近馳名的鼎泰豐,Joseph幾十年來都不屑一顧。

【六、求學終局之戰(1) - 37歲讀大學】
Joseph記得小時候母親跟親戚閒聊時曾指著他說過:「這個囝仔,除了讀冊以外,毋知影還會做啥貨!」他老爸也曾說過:「所有孩子中就這個上頇顢讀冊了!」二者看法迥異,但顯然母親對Joseph在讀書這方面頗具信心。這也是促使Joseph在37高齡仍毅然重拾書本的內在核心。
Joseph是沒辦法坐辦公桌的人,外務員是唯一待得住的工作,別人當外務員都是拚死拚活地搶業績,他則是當旅遊逛大街,除了玉山頂之外全省跑透透。他的法寶就是與客戶打成一片,吃吃喝喝玩在一起,甚至是「牌咖」。Joseph最後一個受薪工作是推銷重機械,一旦賣出一輛足供任你玩三個月,這種特性最適合Joseph「散漫但機敏」的性格,足足待了五年之久。南投14線道,當時是台中通往埔里的主要幹道,沿途山光水色美不勝收,特別是沿著烏溪從土城到雙冬這段,沒有高山峻嶺的壓迫感,青山耀眼碧水泛波展現的是柔和與寧靜之美。Joseph在14線來回穿梭不下百次,幾乎都會在此駐足休憩。然而國道六的開闢卻嚴重傷害這段人間仙境,清幽綠境也回不來了!Joseph的家人卻喜孜孜地讚嘆回家的路程縮短了,在經濟開發和環境保護之間雙方產生衝突和齟齬。看著自己賣出去的重機械在此不斷地挖掘~挖掘~挖掘,Joseph內心淌血一種破壞環境的共犯罪惡感油然而生。或許也是在一家公司待太久了,吃撐了!正當公司正式任命Joseph為分公司經理時,他卻遞出辭呈,本以為依循往例總經理會強力慰留,不意更加熟捻的董事長卻以「不知共患難」為由,火速批准。這下Joseph傻了!卻也是重回校園的導火線。
原本想讀電機或電子,但離聯考僅剩九個多月,物理化學無法靠自修取分,因此改考文法商科,本以為憑退伍軍人可加10%的優勢穩上,但當時的錄取率不過20%上下,日間部剛好落於孫三之下,就差那麼一些的小數點,還好重整落榜的灰心喪志,順利考上逢甲企管系夜間部,開啟求學終局之戰。

【六、求學終局之戰(2) - 差點覆轍重蹈】
當初中被退學轉到東方就讀之後,Joshph居然乖乖戴起醜斃了的船型帽擠公車上學,二哥嘖嘖稱奇並撂下一句話:「這猴囝仔真正變乖了!」依此,大一Joshph居然不再騎川崎了,而是繳了整學期的交通費,乖乖地坐豐原直達逢甲的豐客校車,難道這表示Joshph想好好認真圖書了嗎?其實學長姐在Joshph家裡看了滿室的原文程式設計的相關書籍,也知道他在軍中三年習得一身有關電子方面的技術,連電路都自己畫,甚至自己洗印刷電路板,就鼓勵他用功讀書,大二可順勢轉系到資工系。Joshph滿心期盼,白天也不準備去上班了,全心全力拚功課。
大一的功課很緊,都是必修課,其中還包含令人討厭的軍訓課,都已經退伍了,每星期還要受那比莒光課還無聊的精神折磨,真是夠了!經濟學是商科各系的必修課,採形同競爭的「會考」制,因此師長們皆卯足全力認真上課嚴加督導,經濟學是一門以微積分為基礎的學科,重理解偏思維,蠻合Joseph口味。大一的學業平均成績高達88.07,不但可領取班際獎學金也符合轉系的期待。
轉系的資料準備齊全戰戰兢兢地步入資工系系主任辦公室,主任還算親切但顏色略顯不耐,不置可否僅告知:「商科轉理科雖無限制,但成功案例鮮少,光補修物理化學微積分等必修課就夠你受了!」,並撂下一句話:「先取得原系同意後,再來!」在企管系主任辦公室,Joseph近乎哀求地請主任同意,記憶當中雖求過人但如此低聲下氣還是第一次。當年電子業尚啟蒙中,逢甲企管系有二班學生超過120人,管理科系當紅,哪能讓人轉出,這是Joseph被拒絕後的偏執想法。
轉系失敗後,Joseph意志消沉,沒了動力之後再也無心於課業,一顆「放浪」的心蠢蠢欲動,無意間在南屯謀得駕訓班教練一職,雖薪資微薄且日昃之勞、氣喘汗流、極其辛苦,Joseph卻經常與學員打成一片吃吃喝喝樂在其中。當年逢甲管理甚嚴,上課出席除了師長內點之外,還有工讀生外點制,想翹課並不容易。Joseph卻偷雞摸狗在夾縫中求生存,貼心的同學也曾好言規勸過,Joseph依然如故,除了考試之外課堂上幾乎整年不見蹤影,還好老天保佑Joseph低空掠過,逃過再度被退學的命運。

【六、求學終局之戰(3) - 從"作業研究"到"管理科學"到淡江"管科所"】
管理科學這門學科,簡單的說就是:「以"數學"為基礎"客觀"地解決管理上的問題。」作業研究(operation research)則是管理科學的核心課程,就跟資工類似,想當軟體工程師先過"資料結構與演算法" (Data Structure and Algorithm, DSA) 這關再說。因此,作業研究是企管系大三的必修課,是三個學分的巨型怪獸,一不小心就會吞噬你整個人生。教授是位年輕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學者,第一堂課就言明:「必當1/3」,乍聽之下也懶得理他,心裡卻滴咕著:「恁爸又不是被嚇大的!」Joseph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泰然,教授習慣性地一進教室就先攤開晚報逕自等待上課鐘響,想必是在瀏覽當天的股市行情吧!
「倚窗心茫茫,與菸話淒涼」生死終究還得見真章!期中考終於來了,哀鴻遍野也應驗了!不敢目睹那25或45的阿拉伯紅字。十月的豔陽仍然高照,忐忑不安的內心卻已糾結成霜。這是Joseph與管理科學的第一類接觸「悽慘無比」渾然不知所措矣。
「二修」還算幸福,只是打亂了生活節奏少點約會罷了,萬一搞到「三修」鐵定畢不了業。Joseph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及時調整「傲睨自若」的心態。心疼地花了幾百個大洋買了圖中這本「秘笈」勤練武功。
不知是股市大發龍心大悅還是河門海口,這位年輕教授突發慈悲地在期末考前宣布:「Open book,有辦法連電腦帶進考場也行!」既然如此,雖說386的年代筆電尚未發明,電腦帶進考場不可能,但對Joseph這種鬼靈精怪滿腦子壞主意的人而言,這麼好的取巧機會哪能放過?於是將上課筆記和相關題解一股腦塞進一台愛華牌的小型電子筆記簿。就這樣,老師依約殘忍地當了全班的1/3卻給了Joseph一個超高的96分。人是需要被鼓勵的,特別是對Joseph這種「憨人」。經此一役Joseph對管理科學興起一股莫名的好感。研究所考試Joseph原本鍾情於「東海企研所」卻十足意外地考進「淡江管科所」,這是Joseph與管理科學的第二類接觸,卻也糾纏一生。這緣份是聚是散、是喜是悲,猶不知結局。

【六、求學終局之戰(4) - 投考研究所的心路歷程 - 淡江管科所】
研究所招生沒有所謂的「聯考」,除非您有絕對保握的實力,否則一般考生勢必「家家考」藉以提高命中率,「5家」算是小兒科;「10家」甚至以上的考生比比皆是。考試時當然必須親臨,就連報名也必須備妥相關資料親自跑一趟,萬一粗心「缺這缺那」可就有得罪受了!因此考生南北奔波算是常態,其艱辛之歷程堪比古時窮書生赴京趕考之慘烈。Joseph企圖心強烈,從基隆的海大考到屏東的屏技,除非「衝堂」否則幾乎無役不與,可說是「雄心勃勃;志在必得」。除了爭排名的系所,例如:「台大商研所 vs 政大企研所」,學校通常也會「錯開考期」以方便學子。
Joseph一整個暑假幾乎沒一天睡飽過,有時甚至是在火車上過夜的,但那種決心和毅力卻是堅強的。當年最嚮往東海企研所,主因是離家最近;東海大學優美的校園景觀更是另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校區廣闊卻猶如一座綠意盎然的森林大學,校園內樹木林立有如走入大自然的氛圍,而每到六月鳳凰花盛開,更將最美麗校園的封號推昇至極。屏技及中央大學的美亦不惶多讓,只是屏技「校園之大」會讓您走到「鐵腿」;中央的景觀徜徉在蒼松夾道的百花川松林步道下,可以大口呼吸隨風飄散的桂花香氣,可惜一進校門佇立著蔣公銅像蠻礙眼的。學姊曾因此取笑Joseph說:「乾脆去讀中央公園研究所算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K了十數年期的歷屆考古題完全無用武之地,東海的榜單連車尾燈都看不到;中央的經濟學採選擇題方式本是Joseph的長項,不意「難」到連猜都不敢,Joseph開始懷疑人生,也累到放棄屏技。當年研究生不分公私立免學費之外還有每月至少五千大洋的助教津貼,管理碩士(MBA)當紅,淡江考期落在後頭且不衝堂,管科所更是全國研究生最多的「大所」碩士班分三組每組20個名額,因此吸引來自大江南北各路英雄好漢齊聚一堂,幾近萬名考生可謂盛況空前熱鬧至極。當年尚無捷運從北門搭公車抵淡水校本部單程幾近2個小時,還有那名不虛傳真的會累死人的好漢坡,Joseph幾乎毫無鬥志。然而唯獨淡江加考中英文且佔比10%,沒人會因此而準備,都是憑基礎來應考。說也奇怪,Joseph第一天出奇地順利,中英文作文發揮的淋漓盡致,Joseph暗自盤算揣測決意留下來繼續拚第二天,只是盤纏用盡只得拿回程的車錢(註:當年ATM尚未普及),找附近巷弄之間的小旅館,在旅館書桌上Joseph趕緊拿淡江的考古題猛K,造化弄人真的由不得凡人,沒想到第二天的會計學竟然出了一道完全一模一樣的考古題,而那題正是Joseph最頭痛的「現金流量分析-理論不難難在緊張之餘數字容易算錯」,說真的,當年考研究所想搶那1%-5%的機會,只要一個環節出錯,大概就Bye了!
盤點戰局:只要郵差沒叫你蓋印章就是出局,嘿嘿!當年就是這樣愛上郵差的!接掛號信還會發抖呢!台大商研所備3、台灣技術學院企研所備6、淡江管科所備22。等等!不是該台大或台灣技術學院嗎?怎會最後竟是備22的淡江管科所呢?我不知道!您說呢?

【註】淡江管科所不在淡水校本部而是在永康街隔街的麗水街上課。

【六、求學終局之戰(5) - 醉心於應用程式設計】

比起逢甲教學大樓一班擠上60名學生,炎炎夏日下甚至連電風扇都沒有,在淡江管科所上課可就舒服多了,一班最多不過20名,還有冷氣吹到必須穿外套,上課真的很幸福。但Joseph志不在此,少了期中期末考的壓力,除了為論文傷過腦筋之外,Joseph過得很愜意,課餘一股腦投入程式設計的學習,這一方面Joseph很敢花錢,從亞馬遜空運郵購的原文書籍不下百套,每本皆得花上三千大洋以上,甚至自費近十萬大洋到中央大學資訊業職場培訓班上課可謂「所費不貲」幾乎是散盡家當,但Joseph樂此不疲,因此別人還在「程序導向」裡翻滾時,他已經是「物件導向」的先驅學習者。舉凡「封裝(Encapsulation)」、「繼承(Inheritance)」多型(polymorphism)等等非常「抽象化」的概念早已駕輕就熟。Joseph醉心於應用程式設計,一直盼望微軟趕快執行其「軟體革命十年計劃」,雖然後來微軟跟著潮流走向雲端Joseph並未搭上「應用軟體革命」的列車但並不後悔,從而自我救濟轉向資本市場技術分析軟體的開發

【註:資訊業從業人員

資訊業從業人員 :撇開細分,大致可分類為:硬體維護員、應用程式員、系統程式員、以及,實驗室。 硬體維護員:最底層的資訊工作人員,無須太多電腦知識,眼明手巧、熟悉軟體操作即可,中等學校程度稍加訓練就可勝任,網路管理、系統工程人員大致上也被歸為這類,但需要較長期的訓練。令人詫異的是,這類人員廣泛被一般使用者稱之為 電腦高手 ,可能是他們實際解決用戶的問題吧! 80486時代PC零件蠻貴的,我個人曾自行維修及組裝,近來硬體皆採模組化,維修容易且便宜,我也就懶得自己動手了。 應用程式員 :大部分的程式員屬之,我也是其中之一。低階語言時代,仍須資工科系者方能勝任;進入高階語言之後,非本科系程式員大量湧入。此類人員的任務是:開發一些生活或工作上得以自動化的應用軟體。大體而言,此類程式員至少得花五年以上去熟悉程式語言,而且還需具有市場靈敏度,才能開發出符合需求的客製化軟體。程式語言進入Visible Basic之後,大量引入 物件導向 的觀念,封裝、繼承、多型等等抽象化概念,邏輯搞得比學習 量子力學 還難,遂多少形成進入者障礙。 系統程式員 :讓高階語言使用者能夠安心地用電腦解決問題,而不需要學習電腦內部如何地運作等複雜而又不相關的瑣事,並且讓系統的資源能有效而充分地被運用。包括作業系統、監督程式、組譯程式、編譯程式、通訊軟體…等等,驅動程式程式員也被歸於這類。這類人員非資工本科系者難以勝任,大部分由具有碩博士資工本科系者擔任。比爾蓋茲也是因從事此類工作,而開發出DOS、Windows等作業系統而發跡。當然他現在不需要再去寫這些程式,他曾感慨地說:現在程式語言越來越繁瑣,要我回復以前的功力至少需要三年,可見進入此領域有多難,而有軟體革命之說。 實驗室 :例如,AT & T 貝爾實驗室、麻省理工學院林肯實驗室。這是資訊業從業人員的最高殿堂,最主要的任務是:科技創新 概念及雛形的搖籃。

【六、求學終局之戰(6) - 禿鷹 - 布林通道】
1990年代,學長姐已經功成名就,在社會、學術界有一定的地位。特別是在投資市場其「呼風喚雨」通天的本領加上膽識過人,在業界享有「禿鷹」的名號。當年全民「瘋股」台股正處高檔,正是做空的大好時機,三人小組:Joseph負責畫圖提供訊號;學姊依訊號做決策;學長依決策執行。不做多;只做空,三根長黑之後,立即清盤走人,當時除了K線之外,技術分析工具只採用「布林通道」及「KD值」,說真的,只要參數選對「布林通道」的預測能力準得嚇人。
【註:布林通道( Bollinger Bands)】
理論基礎 :
假設隨機變數 X,服從常態分配,其均數為 μ,標準差為 σ,則隨機變數 X 落於 μ ± 1.96 σ 的機率為 0.95。
通道三線 :
上通道線 :我們定義它為時間參數 = 55 的指數移動平均線 + 1.96 倍的指數移動標準差,並稱之為「上通道壓力線」。
中 線 :即均線,我們定義它為時間參數 = 55 的指數移動平均線,它是多空分界線,多頭時是「支撐」;空頭時是「壓力」。
下通道線 :我們定義它為時間參數 = 55 的指數移動平均線 - 1.96 倍的指數移動標準差,並稱之為「下通道支撐線」。

【六、求學終局之戰(7) - 逆推式平滑趨勢線 - 準備攻讀博士】

有一天學長姐到訪,要求Joseph將「逆推式平滑趨勢線」的概念以軟體實作出來,二人在房間內「有點強迫性」的監督並邊聽解說Joseph也受到很多學長姊的啟發,因此奮力一搏。不吃不喝拼鬥8小時之後,軟體有了雛型,反倒是學長姊呼呼大睡起來Joseph也不敢叫醒他們,自己仍陷入獨思揣測當中,忽聞學姊起身大叫一聲:「攻博士!」哇哩咧!簡直比Joseph還投入,夢境之中仍不忘替Joseph的人生作規劃,她說:「就憑你能想出這麼有創意的概念就夠格去攻博士!」

事後學長並親自飛回母校在圖書館替Joseph收集到堆積起來有1/3人高的相關學術論文,讓Joseph詳讀研究,藉以準備報考時所需的「攻讀博士學位研究計畫,且寄望Joseph能寫成論文在期刊發表藉以提高錄取機會,並訂論文題綱為:「平台型趨勢下股票市場價格的隨機漫步(Random walk of stock market prices under the platform trend)」。就這樣Joseph被推入深不見底的火坑直到「博士夢碎」。

【註1:傳統的移動平均線】
定義:根據時間序列資料,逐項推移,依次計算包含一定項數的序時平均值。
功能:藉 “平均的概念” 來消除隨機波動,使得線型平滑易讀,容易看出趨勢。
缺失:轉折有延遲現象。
應用:在技術分析上多半運用於預測 “支撐或壓力”。
改良方向:保留 ”平滑” 的優點,改善 ”轉折延遲” 的現象。

【註2:逆推式平滑趨勢線】
藉 “倒行” 及 “反饋” ,使得 ”傳統的平均線” 不僅保留 ”平滑” 之優點,而且能改善 ”轉折延遲” 之現象。概念如下: (1) 將原時間序列資料,倒置 (此即為 “倒行” 之概念)。 (2) 就(1)之結果,執行一般移動平均線之均化程序 (此即為 “反饋” 之概念)。 (3) 將(2)之結果再倒置。註:二次倒置 = 回正。 (4) 就(2)之結果,再執行一般移動平均線之均化程序。

【六、求學終局之戰(8) - 隨機漫步 - 博士夢碎、回歸平靜】
台灣俚語:「四兩箢仔要除」。意思是說:「買東西算帳時,得扣除秤籃的重量,才是公平的交易。」引申:「做事情,要先秤秤自己的斤兩,才不至於淪為夸夸其談。」
隨機漫步假說涉及「多維空間」且演算繁瑣,若非IQ過人、思維清晰,實難窺其奧。Joseph本質就是「直來直往」,雖邏輯清晰卻獨缺「多維的」想像力,只要涉及「級數」或「擴散」就會「呆住」,就像微積分一樣,「微分」或「積分」威猛的嚇嚇叫;一旦到了「差分」就哭爹喊娘。因此「攻讀博士學位研究計畫」始終原地踏步毫無進展。有一天頭痛欲裂,到醫院掛號並請櫃檯人員隨便找一位最閒的醫生,準備拿先前開過的止痛藥即可。那位「新來的、不會台語」的女醫生還真的「閒得發慌」,直接叫Joseph進診間,血壓先量再講,我的媽呀!207,廢話不說,人生第一次感覺像是被送進「屠宰場」一樣,從心電圖開始...照X光...驗血...驗尿...驗痰一樣不少,結果確診感染「肺結核」。毫無懸念「強迫住院」是必然的結果,其實「不管大小事總是很認真投入」是Joseph的基本性格,因此容易焦躁。207不代表真實情況,「自律神經失調」才是主因。當晚第一次吃降血壓的藥立即回到正常值。隔天望著一顆比一顆大,整整13顆醫治「肺結核」的藥丸,開始懷疑人生。當年「肺結核」已非重症,基本療程六個月後九成九以上可康復,但「肺結核」的藥丸,人體容易產生抗藥性,因此一次投入13顆,目的是找出適合個人體質的藥再慢慢調整。吃了一二星期之後,有一天覺得非常噁心,立即停藥再度住院,GDP、GOP高達4百多,原來是藥物引起的肝炎,但卻不知是哪一顆,因此採取最原始的注射法,經過二年之後醫生終於找出那顆罪魁禍首,半年後確定痊癒。
Joseph為了保命,不再追求博士夢,生活也歸於平靜。在以後的22年間,幾乎全面斷絕社交,只去二個地方:「圖書館和書店」而有了人生「第二個黃金十年」。

《全篇完 - 計六章18節 - 18319字》

【註:隨機漫步(Random Walk)】

隨機漫步(Random Walk),是一種數學統計模型,它是一連串的軌跡所組成,其中每一次都是隨機的。 它能用來表示不規則的變動形式,如同一個人酒後亂步,所形成的隨機過程記錄。隨機漫步可以在各種空間上進行:通常研究的包括圖,整數或實數線,向量空間,曲面,高維的黎曼流形,以及群,有限生成群或李群。 通常,我們可以假設隨機漫步是以馬爾可夫鏈或馬可夫過程的形式出現,但是比較複雜的隨機漫步則不一定以這種形式出現。在某些限制條件下,會出現一些比較特殊的模式,如擴散作用的模型布朗運動,醉漢走路(drunkard's walk)或萊維飛行。 隨機漫步在各個領域有許多應用,例如在工程學和許多科學領域,包括生態學,心理學,計算機科學,物理,化學,生物學以及經濟學。